第十六章 仲春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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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的3月6,周日,是惊蛰。
仲春之月,生发之象,惊雷已经炸响,淅淅沥沥的雨,飘荡在地间。
燕泉大厦4楼的联盛,分外热闹。
龙景园复工之后,联盛的各个事业部开始大范围招聘员工,也有许多以前的老经销商来这里洽谈业务和订货,门庭若市,但在最里间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倒是十分安静。
纪灵坐在落地窗前的一张大沙发上,她穿着一件白色针织衫,外罩黑色连帽衫和黑色紧身裤,两条又长又直的腿卷缩在沙发上,拿着习题册在做作业,偶尔的时候,她托着精致下巴神情漫不经心的,看窗外的春雨坠落,春江霞蔚。
棕红色的办公桌前,张云起坐在那里,没干啥,看着纪灵。他今来联盛要开个会,这丫头没事无聊非得跟他来公司转转。
纪灵忽然扭头“张同学,老家的新鲜竹笋要长出来了吧,我想去老家挖野笋了。”
张云起怔了怔“可以呀,清明后去。”
纪灵眯着眼睛笑。
张云起问道“对了,最近周末怎么没见你去学吉他练歌了呀?”
纪灵“不想练了呗。”
张云起乐道“你不是艺术生嘛,得靠这个吃饭的呀,怎么能不想练就不练了。”
纪灵撇嘴“张同学,你不要太俗了好不好咯,谁兴趣就非得当饭吃了?兴趣只是兴趣,再了,就算以后我吃不起饭,凭咱们的铁交情,你这么大款,难道就不晓得养我么?”
张云起哑然失笑“成,没问题,不过既然你不想吃音乐这碗饭,那你学唱歌的目的是啥呀?”
纪灵手托着精致的下巴,想了想,歪脑袋笑着“唱给我自己听,唱给我以后喜欢的人听,如果有可能,我还想当个山区学的音乐老师,唱给那些山里的孩子听。对了,我还想学画画,以后教那些山里学不起的孩。”
张云起笑“梦想很伟大。”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这事儿回头聊,我要去开个会,你在这等我,等下带你去吃好吃的。”
纪灵摆手去吧去吧。
张云起离开办公室来到会议室时,四十多号员工已经到齐就位,除了李季林和张秋兰外,其余都是市场营销大事业部的员工。
眼下龙景园罐头厂已经顺利开工,云溪村农作物种植专业合作社也成立了,张云起现在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怎么把新推出的龙景园豆豉辣酱系列罐头新品卖出去。
去年龙景园积压的罐头,靠着各种有奖促销活动以半卖半送的跳水价倾销出去,收回了两百多万血汗钱。真亏到姥姥家去了,亏本赚吆喝。但不这么干不行,不卖掉一旦过期就是喂耗子,一分钱都收不回来,另一方面,龙景园挂着近千万债务,这还不包括职工工资还部分下岗职工的安置费,如果不这样搞,联盛怕是一个月都撑不下来。
现在的情况呢,联盛账号上大概还躺着一百多万,这么大的摊子,近三百号职工的开销和供货商历史遗留货款的阶梯回款,根本就经不起几个月的折腾。当然,银行的债务还可以通过区政府协商强行挂着,毕竟银行也不会真把龙景园逼上绝路破产,它供着还来不及,欠的钱越多越是爹嘛。
要知道,眼下江川很多企业尤其是国有企业,都是地方银行的债务人,很多已经濒临破产,贷款根本就还不上,成了呆账。而银行一方面为了缓解就业下岗矛盾,一方面为了拉高贷款余额,不至于迅速变成死账,明知道已经救不活了,企业要完蛋了,却不但不能让他倒闭破产清算拍卖收回贷款,甚至还得硬着头皮继续借钱,这就好比一个濒死之人欠了你的钱,你明知道无药可救了,却还要继续拼命借钱给他治病。
这些棘手的问题,已经盘根错节了,坏到根里了,怎么解?解法是不少的,公有企业的产权制度重组具有自发性和分散性,改制的方式也因此而具备丰富的多样性,譬如股份化改制、股份合作制、外商合资、经营者收购、向职工转让部分国有股等等等等,但任何一种解法都会侵蚀到部分饶利益,更不要真正的股东中国人民的利益!你要改革,成,死马当成活马医,但如果你真要把这匹还有不少吸血虫趴在上面吸血的“死马”给医死了,回头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张云起也知道,作为杨家荣力主推行的江川市首例国营企业产权改革的试点龙景园罐头厂股份制民营企业收购,龙景园能不能挺过这一关,成为江川市国企产权改革的典型,事关到整个江川市国企改革的大局面,大环境。一旦失败,社会上的负面舆论会铺盖地席卷而来,改革派的信心会遭受重创,国营企业的改革思路倒退,继续在内部管理机制改革和经营权承包上打转。这对江川市经济发展、三角债清理、保民生就业、地方财政脱困脱包袱而言,都是要命的问题。
当然,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经过几个月的整改升级,龙景园已经完成产销分离,分割成原料供应、生产加工、市场营销三大板块。生产加工龙景园推出了豆豉辣酱系列罐头新品,原料供应打造了云溪村农作物种植专业合作社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