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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种更深的冰冷自他的脸上浮现出来，冰冷又悲恸，冷漠又怜悯。
太矛盾了，斯塔克想，但又出奇的融洽。
“他们不止贱卖自己的利益，还有我们的，当他们成交那一刻——我很抱歉，不论他们是否是自愿的，他们就已经不再是同类了，我会毁灭他们。”
斯塔克很肯定斯特兰奇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愧疚，一丁点都没有。
斯塔克脸上的表情缓缓变了，另一种不属于他的更深沉的东西在他的脸上浮现出来，那是另一个更为黑暗的灵魂，他几乎已迫不及待的加入这场对话，他用那种深沉的语调问：
“即使有违公平？”
“向魔神寻求公平是愚蠢的。”
“我指的是被毁灭的人类。”
“同样愚蠢，电车难题，我选撞死一个，因为我没有道德。”
一个干脆的让蝙蝠侠都噎住的答案，这个世界的人简单粗暴、理直气壮的令人害怕。
“哪怕那‘一个’某天可能是你自己？”
“我会去抢劫力量以防止自己被绑住，如果差点运气，那就调整姿势让撞死我的列车脱轨，大家一起死，同样因为我没有道德。”
同样自私且傲慢的无可指摘。
如果一个人没有道德，那就不存在道德困境，谁连累我谁该死，只要我不死，谁死都无所谓，我死了就拉所有人垫背，我没死谁死了我嘲笑谁，一个道德真空的完美逻辑闭环。
“那么你守护的是全部‘人类’吗？还是狭义上这个地球上的人类？”蝙蝠侠又问道。
“我与这个地球上的人类是一体，我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我。”斯特兰奇没有半点犹豫。
“你觉得你们代表他们吗？”
“我不是个党派首领。”斯特兰奇开始显出十足的不耐烦，就仿佛对面的人问了个蠢问题。
“你是不是还要说，哪怕有一个人类不赞成我，我就代表不了他们，你是不是还要说，我们应该建立一个卡玛泰姬反对党，然后我们两方轮流执政，这样才能代表所有人的意志，才是真正的民主？”
“没有这样的民主！我与人类完全一体是因为我本没必要做这些，你懂吗？我可以放任魔神随意掠夺，反正伤害不了我，我的付出就是我的立场，我的正义就是我的民主！”
十分震撼人心的一番话，但蝙蝠侠仍能从中找出漏洞，他非常擅长这些逻辑游戏，并自信没有人能赢过他。
“你当然不会放任，因为你也在享受地球的秩序，你不只是在单方面的付出和牺牲。”蝙蝠侠指出。
“当然，我没那么伟大。”
“那么你的付出，就不是只在捍卫公众利益，也在捍卫私利，那么人类就可以不领你的情。”
“当然。”
这个宇宙的人带着一种令蝙蝠侠迷惑的坦率，不论是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他们不会留出一点中间值，丝毫不懂得给谈话留出余地的道理。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道德。”
又闭环了。
“我不会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一心为公的伟大之人，不论你是否相信，我不在乎名声，不在意因我的抉择而毁灭或存活的人如何看我。”
斯特兰奇把身体向前倾，手肘压在膝盖上，看着斯塔克的眼睛，或者说是蝙蝠侠的眼睛说。
“我不是为某些人或事付出，不追求意义和道德，只追寻念头通达、心境圆满，只要我能说服自己，就没必要去尝试说服任何人。”
究极唯心，这很好懂，于是蝙蝠侠说：“我懂了。”——但他其实本来就懂，比任何人都懂。
他们像在照镜子，但又因蝙蝠侠比任何人都强烈的、处于另一个极端的道德感，又像是在为敌。
蝙蝠侠离开之后，听了他们对话的斯塔克也若有所思，但他的思路与蝙蝠侠完全不同，他看着斯特兰奇问：“所以古一才在毁灭了整个地球的‘人类’之后，还能恢复心境圆满，毫无愧疚？”
“那只是个意外，但即使不是，也会的，我们是一类人，这是她选择我的最重要的理由。”
“如果某天我们……”斯塔克一如既往的悲观。
“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制止‘如果某天我们’的发生。”斯特兰奇强调道。
“这不是在赌吗？”
“是，席勒从头到尾都在赌，我也是，从至圣所到阿斯嘉德，从神盾局到变种人，没有一次不是，甚至最开始的时候，我们还没有站到人类之巅，从力量和智慧来说，都没有资格代表普通人。”
“但我们从没有、没有哪怕一秒纠结过全人类同不同意，对可能牺牲在这条路上的人毫无愧疚，也对淘汰在时代浪潮中的沙砾没有歉意。”
“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有道德……我们必须没有道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