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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出东岭,光华淡薄如霜。

霖娘推开自家后头歪斜的柴门,她尽可能地让它发出的“吱呀”声轻一些,只开了一道窄缝,她苗条的身子一侧,很快钻出去。

她家后面是幽僻狭窄的山径,道旁皆是翠绿的松竹,霖娘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袱,手中提着灯笼往前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住,她回过头去,月光顺着半开的门缝钻入昏黑的屋中,泛着孤清的冷意。

霖娘面上不禁浮出一丝不舍,但想到那个人,她不由抬手摸了一下鬓边的一根木簪,原本伤怀的神情收敛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唇边溢笑。

爹,娘。

柳郎要带我出去见一见世面,至多三五个月,我们一定回得来。

霖娘心中这样想,也不再多看家门,转过身顺着那山径去了,夜半露水已生,霖娘提灯照见路边晶莹水泽,她一路行来,裙摆也沾染了不少水痕。

山间薄雾笼罩,霖娘独行其中,穿过遮天蔽日的山林,当中总有些蛰虫鸣叫,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又从那虫声里听出些别的声音,她很难判断那到底是什么声音,却总觉得这林子里有太多双发光的眼睛在窥视着她。

霖娘从未独身走过夜路,此时胸腔中心脏突突地跳,她不禁加快脚步,很快摆脱了昏黑的山林,前头豁然开朗,是一片布满碎石的河滩,一条长河横亘在两片山林之间,月光之下,薄雾之间,河水犹如浓墨般铺陈,泛着粼粼光泽。

河边一棵老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浮动的雾气里,霖娘远远望见树下那道颀长的身影,她顿松了口气,露出笑颜,快步朝他奔去:“柳郎!”

树下的人始终站在那片雾气与月光交织的朦胧阴影里,霖娘走近他,手中的灯笼也很快照见他的脸。

他五官生得俊秀极了,天生透着一股文气,但偏偏他的肤色有些略深,破坏了他眉目几分温润秀致,但霖娘记得,他从前还是很白净的,只是在外头待了几年再回来,就晒成这样了。

但还是很好看。

霖娘扑进了他怀里,他的怀抱其实有点湿冷,还带着些若有似无的泥土味,但霖娘抬头望他:“柳郎,真的三五个月,咱们就能回来吗?”

柳郎闻言,垂眸看她,微微一笑:“不相信我吗?”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霖娘摇摇头,又说,“那么多人出去,就只有你回来了,我只是担心,我若出去得久了,爹娘他们……”

柳郎那双桃花眼依旧温润,此时看着她,却有些不解似的,他道:“你是真舍不下爹娘,又何苦与我出去呢?”

“可你说,外面有连接天地的琼楼,有十尺高的巨人,有数不清的瓜果,开不败的花……”

好多好多。

那么新奇的事物,霖娘从来没有见识过,她看向柳郎:“我爹的腿越来越不好了,我看他夜里总是疼得厉害,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想去外头给他请一个更好的郎中。”

“柳郎,你说,外面的郎中可以医好我爹的腿吗?”

柳郎总是温温柔柔的,无论霖娘说什么,他那双眼睛都始终柔和地看着她,哪怕不说话,他也依旧有令人心安的魔力,可此刻霖娘在他怀中,仰头与他对望,她却发觉那股熟悉的,令人心安的东西不见了,她手中的灯,天上的月,映照他的神情,竟然与他的怀抱一样湿冷。

可他衣袂分明是干燥的,甚至衣摆也没有沾染一丁点的露水。

霖娘的心忽然突突地跳,他的一只手抬起来,霖娘才发觉他自始至终根本没有回抱过她,他的手指轻抚她脸颊的刹那,那种深邃的冷意刺激得霖娘头皮一麻。

“霖娘。”

河水如墨,月照粼波,柳郎漆黑的眸子犹如不见底的漩涡,河风吹起他的衣摆,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你别走了。”

脸颊上那种手指冰冷的触感没有了,霖娘后知后觉,低头看见自己胸口一片血红,那种红静默地吞噬着她衣襟原本的颜色,湿润地蔓延。

而他的那只手就在她胸口被破开的血洞里。

霖娘觉得自己浑身很冷,像在雪地里被冻了很久,她像一座冰雕,只能僵直地站立,包袱从她肩背滑落,连带着灯笼也一块儿脱手。

灯笼烧起来,连带着包袱一块儿,燃成一簇张牙舞爪的火光。

霖娘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指攥住了她的心脏,但奇怪的是,她竟然不觉得疼,瞳孔震颤着,她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的情郎:“柳郎,你……”

柳郎淡色的唇微露笑意,手指节蓦地一用力,霖娘终于感受到剧痛,可她已经没有机会叫喊出声,她身体不受控地后仰,倒下去的瞬间,她睁大通红的双眼,看见柳郎那只血红的手攥碎了一团血肉。

迸溅的鲜血顺着他指缝滴滴答答地落,他眼皮沾着血痕,阴冷地凝望她。

“扑通”一声。

霖娘掉入水中,瞬间被浓墨似的河水吞没,鲜血如缕,从她胸口的血洞不断地蔓延,被涌动的波涛铺开。

岸上的柳郎正欲走近水边,但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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