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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熙缓缓转头,目光幽幽。
赶车的是个二十七八的青年,五官周正,腰间别着宽刀。他又‘嚯’了一声,“没死,大人,是个女郎,怪好看哩。”
车内人沉默。
青年习以为常,也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一手不动声色地摸腰,一手扬了下缰绳。
李元熙没在意他警惕的小动作,低叹了句:“我大梁,终究是不够繁盛。”
又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才等来这一驾马车。
她优雅抬手捂住心口,压下那股闷气。
青年莫名得很,正要驶过——
“停。”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车里传出。似古琴轻鸣,澹然悦耳,闻其声而知其雅,兼具几分冷泊,泠泠如雪坠青松。
青年惊讶地挑眉,吁止行马。
车帘被一只手掀开,月辉下手指修长指骨剔透如玉石。那男子坐在车侧,面容隐没在帘后阴影里,只目光亮如寒星,如有实质,毫不避讳地打量过来。
与此同时,霉球突地激灵成刺猬。
见男子身后骤然张开的巨大鬼影,它一溜烟滚去李元熙身后,哆嗦不止。
鬼爷爷,今儿撞邪了!怎么还能碰上只修罗恶鬼!
赶车青年汗毛耸立,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凌厉警备又带着点无奈的目光射向女郎,手从刀上挪开,默默伸入袖口,捏紧了黄符。
李元熙诧异,竟有人能伴生修罗恶煞。她定神一看,更是惊奇,还是个百年难遇众鬼皆馋的纯阴之体。
难道他是……
李元熙双眼微眯,往左挪了两步,终于看清男子全貌——他一脸络腮胡子,只亮着一双狭长的凤眼。修罗鬼所化形容与男子无异,胡须更是虬结可怖,一前一后两双阴恻恻的眼凝视着她。
“……”
那小子虽然品味堪忧,但再长十五岁也没这般老丑。
细想来,谢玦音色也不如眼前老叔动听。
约莫是他爹或叔父?家族盛产纯阴?
李元熙自然走上前。赶车青年吓得一个后仰,又色厉内荏地撑回来,双目圆睁:“你且打住!”
“让开。”
美貌女郎语调轻轻,斯文有礼,用词却很不客气。
青年额上沁出冷汗,不知女郎是人是鬼,该作何言语。
身后大人惜字如金,“让。”
青年松了口气,连忙滚下来,半晌见那女郎兀自不动,还用看‘蠢物’的神态瞥了自己一眼。
“青红,脚凳。”
青红惊怪地瞅了眼自家大人,自车下取出挂着的杌凳,小心摆在女郎身前。
男子支开竹帘,李元熙上车在他对面坐下。
帘落。修罗鬼已隐了踪影。
霉球仍不敢入内,藏去马鬃毛里了。
李元熙自认有礼道:“若是往京城去,且捎我一程。若是不去,也先劳烦送我去京城清远坊柳巷。有厚礼相赠。”
男子神色被胡子遮挡严实,目不转睛地盯着女郎。
她年纪尚小,该是十五六,眉如远黛,姣华似月 ,颜色很好,但比姿容更摄人心魄的是她的气态,徐缓沉静的身姿,以及娓娓道来的语气,使人忽略了她的容貌,只觉尘封已久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李元熙掀眼瞧他,“老丈贵庚?”
“……”
马车重新驶动,诡异的沉默中,车外青红面色古怪,忍不住道:“我家大人年方三十有一,女郎莫把人喊老了。”
李元熙心中一动,再细打量眼前人。
男子忽道:“女郎何姓?”
“林。” 李元熙懒得多生口舌,直用了林溪的身份。
“林,”男子哑声重复,眼底暗波汹涌,“还是李?”
“林。”李元熙挑了挑眉,探究神色愈浓。这两字听着相似,是他耳背,还是……
男子略垂眸,微不可闻地念了句“林”,再抬眼,方才的波澜一瞬如潮退而去,现出原有的冷沉萧肃:“在下名唤有缺。”
不叫谢玦,算他耳背罢。
她点点头,闲话家常道:“有郎君,家中几个孩儿,大的几岁了?”
“……”
青红‘咳’了声,再次插嘴,“我家大人还未成亲呢!”
李元熙讶然,“是何处不行?”
“……”青红替他家大人羞愤红了脸,“女郎莫要胡乱揣测,大人一心为公,无心儿女之事!”
“哦?”李元熙问,“官至何职?”
“我家——”
“青红,闭嘴。”男子淡淡开口,“刑部左侍郎,掌阴狱司。”
李元熙微蹙眉,“既是四品朝臣,日觐天子当重仪表,怎的如此形容,蓄须不美,与野猴何异?”
“……”
青红目瞪口呆。
他家大人容貌威仪,堂上可令百官畏敬,堂下可止小儿夜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