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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约脸上露出为难的颜色, 看着他,几次三番话到嘴边,也没能说出口。
屠暮行鬓角顿湿,看她欲言又止, 热汗像浪一样涌上后背, 愈发躬了身, “夫人有什么话, 但说无妨。”一壁回身四下挥手,把内外侍立的人都遣退了。
这下好了, 屋里空空,没有第三个人了,屠暮行眼巴巴看着她,等她给他一个痛快。结果她还是不说话,这下他愈发慌了,要是让那位上峰知道他屏退了左右, 私下和夫人见面, 那还得了!
屠暮行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如履薄冰拱手再三,“夫人, 您今儿来衙门,不是来喝茶的吧?要是, 衙门里都是不入流的高碎,卑职这就上正德源茶庄去,保管把最好的茶叶给您包回来。”
这也算溜号儿的一种办法, 无论如何都比戳在这里强。
满衙门谁不知道, 他们指挥使是个醋瓮, 上回传出了些关于他夫人的风言风语, 他差点把造谣的人生吞活剥了。
他和李镝弩只好劝他,“这事儿显见地造谣,嫂子是什么人呢,她能胡乱往御前凑吗。女人都这样,嫁了谁,心里就向着谁,一个您都不够她应付的,她还顾得上外头?”
虽然招来余指挥狠狠的一个白眼,但话糙理不糙啊。余指挥暂时平了心气儿,但临要上陕西,还是进昭狱踹了两脚。
不过是传两句闲言闲语,就引得他大发雷霆,自己要是不明不白和夫人同处一室,传到他耳朵里……屠暮行觉得自己离死可能不远了。
所以他惶恐,汗流浃背,带着哀恳的眼神望着她。
终于她说话了,“千户,我家大人离京时,把我交代给您了,是吗?”
屠暮行两眼一黑,支吾道:“那……那也不算交代,就是……就是命卑职照看家里,万一有什么事儿,让卑职解燃眉之急。”
如约点了点头,“这么说,千户应当知道我的过往,我也就不和千户见外了。眼下我遇见一桩难事,魏家夫妇知道我冒了魏姑娘的名,今儿上府里为难我来了。我心里慌张,不知怎么办才好,所以来找千户,替我想想办法。”
论对付女人,屠暮行可能不太在行,但正经办起差事来,他却沉着冷静,绝对判若两人。
他一瞬肃了容,蹙眉道:“有证据吗?怎么发现的?”
如约道:“魏姑娘手臂上有个胎记,魏夫人借着送先头夫人的遗物,强行查验了我,这事儿穿帮了。”
屠暮行听完,抬起眼望向她,“这不是小事,夫人打算怎么处置?”
如约自然知道不是小事,真要宣扬起来,牵连得太广了,但凡知情者,都不会有好下场,包括他和李镝弩。
既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就没什么可委婉的了。她说:“要是我家大人在,他会怎么处置?千户就照着他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件事办了吧。”
那样的话,从一位温柔纤巧的小夫人口中说出来,确实有些令人惊讶。但也只是转瞬,屠暮行便拱手领了命,“卑职明白了,只要对夫人没有妨碍,这事就交卑职承办吧。”
如约方才露出一点悲凉之色,“我也不愿意这样,但情势所迫,还请千户体谅。”
屠暮行哪能不体谅,“夫人不必说,卑职心里都明白。魏家主家共有十口人,除了姓魏的,还有大房媳妇和两个孩子,这些人一并处置了,还是……”
要是照着一劳永逸的做法,肯定是收拾干净才让人放心。毕竟马氏发现了这件事,未必不和其他人说起。可她细思量,要真这么干了,和当初锦衣卫屠杀她全家有什么不同?
她到底狠不下这个心,虽然要冒极大的风险,还是愿意给人留一线生机,便对屠暮行道:“不要牵连其他人,只拿一两个作筏子,余下的人自然知道利害,嘴也就堵住了。”
屠暮行道好,“一切依着夫人行事,后头的事就不用操心了。”
如约朝他欠了欠身,“劳烦千户了。”
屠暮行咧出一个尴尬的笑,相较于和指挥使夫人打交道,还是取人性命更轻松。他复又拱手,“那卑职就不送夫人了,这就安排下去。”
如约颔首,目送他快步走出正堂,自己回身看向戟架上的刀剑,心头忽地茫然——自己一心报仇,渐渐地,是不是也变成了曾经最憎恶的人?
可她没有办法,如果马氏不是这样不依不饶,如果魏家愿意大事化小,她也不会出此下策。这事儿要是不办妥,势必后患无穷,自己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绝不能因魏家夫妇,而功亏一篑。
定定神,她提裙从正衙迈了出来,踏上台阶的时候,偏头朝廊庑尽头望了一眼。
那位叶同知,这会儿不知在不在衙门。她一直犹豫,到底该不该去见他,向他打探今安的下落。自己这身世,知道的人实在太多了,早前只有杨稳一个人,后来随着余崖岸的插手,像河水决堤,捂也捂不住。
细思量,五年前就和叶鸣廊有了交集,她也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当初他会拽她一把。但这件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