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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林知言所说的“不要出门”这件事, 结束在了一个深深的吻和柔软的大床上。
从那天之后,林知言嘴上就没有再说过这样的话了。但也是从那一天起,旋婳渐渐地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因为林知言虽然嘴上不说, 但行动上却已经想方设法、潜移默化地减少了她离开屋子的机会。
之前他总说不要在家里坐着, 要多出去走走活动身体,所以经常拉着她出门逛街, 旋婳好不容易养成了习惯, 但现在每次她主动提出要去逛街,林知言却都以自己有事而拒绝了。
每天饭后的散步也改成了看电影,采风也变成了在家里和林知言一起研究甜品或菜式……
就连之前她自己的习惯,偶尔出门购买颜料画框画笔的习惯也被林知言扼杀在襁褓之中,无论要什么,林知言都会提前给她备好。
旋婳本来就是个没有社交习惯的人, 爱好寥寥, 连朋友也没几个, 只习惯宅家画画, 林知言这样一套操作下来, 她真的就几乎没有再出过门了——
之所以是“几乎”而不是完全, 是因为还有一个人,是林知言阻止不了的。
——住在隔壁的牧肆。
这个男人在旋婳的社交圈里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他就住在隔壁,住得近,时不时就能上门来拜访;而且他又和旋婳一样是画家, 有着完美的相处机会和借口, 譬如他们可以一起画画,交流绘画心得, 谈论颜料之间的优劣, 互相点评对方的画作……
一聊起来就经常是一整天。
从早聊到晚, 因为话题太专业,别人根本插不进话,还可以顺势请求蹭饭——虽然最后总是被林知言不动声色地拒绝,但仍不能消磨他的热情。
就好像根本看不懂林知言一天比一天阴沉暴躁的脸色那样,牧肆乐此不疲地在每一个清晨敲门拜访,如果旋婳拒绝,就一个人出门采风逛展,期间不断给旋婳发自己看到的各种有趣的小玩意;如果旋婳留下他,就一直死皮赖脸地呆到傍晚,才在林知言充满敌意的目光中挥手离去,好不得意。
而又是那么地恰巧,旋婳正在为自己修改过无数遍却都无法让卖家满意的这幅画而发愁。这就让她更无法拒绝牧肆的拜访了。
就像是今天这样——
旋婳坐在画架前,指缝里夹着几只画笔调色。牧肆站在她身后,眯着眼打量了一番这幅画。
这幅画就是之前旋婳一直在画的那一幅《受难》的缩小版。和很多人想象的不一样,油画并不是越大越复杂,恰恰相反,越小的画幅难度越高,等比例缩小的画幅更是如此,油画的画布不像是现代的数字绘画那样可以放大缩小,细节处的描绘非常考验画者的功力。
是以旋婳在画这幅画的时候用了更多的心思。她把一个带放大功能的单边眼镜夹在鼻梁上,凑得极近,细细地描绘着画布上女人脸颊边缘的阴影。
画布中的女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用一种悲悯而忧郁的表情注视着画外的人,画里画外两个人几乎是脸颊贴着脸颊,鼻尖贴着鼻尖,窗外的光影洒落在她们的脸上,在某一时刻映照出极度相似的神情,仿佛是一体两面,在镜中印照出相似的面容。
然而再晃眼一看,又好像只是错觉。
牧肆定了定神,再次打量了一番画中的女人。
旋婳的画工出彩,画中女人的神情也非常生动,她的表情忧郁而深沉,脸色苍白得如同游魂,和苍白的脸颊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她黑沉如深渊的瞳仁,颜料在光阴变换中映照出不同的眼神,仿佛在与画前的人对视。
再往下,是她的唇瓣。以牧肆的眼光,一眼就能分辨出这是驼红色里加入了高纯度的朱砂调色,画布上有很细微的颗粒感,肉眼几乎无法分辨,但触摸时会和其他地方有些区别。
顺着唇瓣往下,是她大敞的衣襟,这是旋婳手里最后一批产自兴都库什的青金石,被她毫不吝啬地用来描绘画中女人破败的衣裙,高饱和度的群青色抓人眼球,但与只相对的——
画中女人捧着的心脏却没有着色。这上面本该是美丽的、与群青色相得益彰的鲜红,但旋婳却没有涂描。
“这里……”牧肆隔空点了点女人的心脏部分,“这里不上色吗?”
“嗯……”旋婳画下最后一笔,从画布中抬起头来。她抬了抬鼻梁上的单边眼睛,“颜料还没好呢。”
牧肆有些疑惑。旋婳曾经用自己的鲜血来描绘画中女人的心脏部分,但在被牧肆和章谢发现后,在几人的强烈要求下,旋婳更换了颜料,不再自残——这‘几个人’里不包括林知言,这个疯男人主动要求用自己的血给旋婳作画,但旋婳拒绝了。
后来牧肆找到了一种饱和度和明度都非常完美的红色,把颜料送给了旋婳,旋婳口头上答应了会用这些颜料作画,但却迟迟没有动笔。
他想问旋婳是不是对自己找到的颜料不满意,旋婳却又低下头去,画了一笔阴影之后,抬起头“唔”了一声,手捧着下巴离画布远了一些,打量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