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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浩已经修身养性很多年没有见过血了。这里全是他的人,本来也轮不到他亲自动手,可他面色淡淡地,把水管踢到林知言手边,自己也没有拿的意思,只是活动活动手腕,站了出来。
“我警告过你了,林先生。”他沉声说,语气是轻蔑的,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暴怒中的男人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久违的兽性在他身上复苏,眼里闪动着恶意的、血性的光,“你最好学会跟别人的妻子保持距离。”
林知言垂着头,被解开了绳索之后他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但令人惊讶的是,这个看起来瘦弱温和的男人并没有露出惊慌和害怕的表情,也没有捡起水管壮胆。
裴浩的眼里闪过厌恶。
出人意料的,林知言站起来后第一件事不是求饶,他只是平静地解开袖口,然后——
——一拳揍了过来!
一触即发,裴浩冷笑一声,也不甘示弱,一拳挥去!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他们都没有拿旁边的‘武器’,反而选择了以肉相搏,像是靠这种原始的方法变成了两头互相撕咬的野兽。
肌肉与骨骼相撞的声音不断响起,声音又闷又沉,混合着闷哼,听得人心惊肉跳。
裴浩是从泥里爬出来的‘老油条’,即使修身养性这么多年,也没丢掉过命的本领,只见他一步上前,越身、踢腿、双臂一展锁住林知言的喉咙,他这一招明显是下了死手,一上劲儿就能勒断人的脖子。
然而林知言却异常地滑手。他看起来其貌不扬,像个刚从学校里出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交手的时候,只能看到胳膊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可却灵活非常,而且几乎能准确预判到裴浩的所有动作,像泥鳅一样根本抓不住。
裴浩更是不耐,干脆不跟他过招,只一拳一拳真切地挥出去,他力气大,又带着杀意和狠心,林知言惊愕了片刻,连连后退,狼狈地招架了片刻,也是火气上来,不要命一般根本不躲,只管挥拳揍在裴浩的脸上。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越大越凶,几乎都奔着要对方的命去。周围也没人敢出声,都知道在野兽最暴怒最上头的时候去拉架,可是要命的。
直到,周围响起了很轻微的呼喊声:“你们……”
那声音本来应该是很轻很轻的,本该淹没在拳拳到肉的闷响里,但两人的动作,却都是微不可查地一顿。
紧接着,旋婳的声音传来,小小的:“裴浩!”
裴浩一顿,林知言不甘示,趁此机会,一拳揍在裴浩的脸上,惹得旋婳又急又气地喊他:“林知言!”
被旋婳这么一喊,就像是给暴怒的野兽突然带上了项圈、按下了暂停键,两人都同时停下手,看向她。
女孩儿披着黑色的外套,站在原地。裴浩的外套对她来说太大了,衬得她苍白细瘦。
明明是这两个男人为她打得鼻青脸肿了,偏偏倒像是他们欺负她似的。
蹙着眉,鸦羽般的眼睫颤抖着,细碎的泪珠挂在上面,因为咬着唇,露出一点儿洁白的牙齿,在唇珠上咬来咬去,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鼻子里害怕的闷哼硬生生憋了回去,声音都结结巴巴地发着抖:
“裴浩,你……你别打了……”
裴浩一脸戾气,不可置信:“你给这小白脸求情?!”
“不、不是!”旋婳着急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她往前走了两步,细瘦的手指紧紧抓住外套,攥得指尖可怜地发着白。
因为没有说过谎,所以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在林知言的身上,又像是被烫到了似的飞快地移开,声音里已经急得带哭腔了:“我没有给他说话……我也没有、要跟他跑……”
她伸手去抓裴浩的衣角:“我真的……不认识他……”
拙劣的谎言。一边伸手去拽裴浩,一边眼神又忍不住去看林知言。任谁来都知道她在说谎。
于是,裴浩也一动没动,任由她抓住自己的衣角,脸上的表情却冷得可怕,几乎有种油盐不进的可恨。
没有办法,旋婳只能期期艾艾地抓着他,因为没有说过这种话,所以磕磕绊绊地,说了好几遍才说明白:
“老公……我们回去吧、我有点害怕……”
裴浩看了她一会儿,直把她看得毛骨悚然,才突然一笑,拽住她的手腕,问:“叫谁老公?”
旋婳从来没有叫过这种称呼,此刻被裴浩这样清楚地点出来,她结结巴巴地,话还没说清楚,裴浩拉着她的外套,又咄咄逼人地问了一遍:“大小姐,叫谁老公?”
“……”旋婳微微瞪大了眼睛,急促地呼吸了一声。
因为、裴浩从小都是她不起眼的跟班,所以她对裴浩,一直都是直呼其名的,裴浩也一直没有在意过称呼。而且,除了昨天晚上,裴浩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喊过她了。
这样突然喊她,就像是把她拉回了很多年前,她也不知道,裴浩是想要听‘大小姐’对着‘穷小子’喊老公,还是因为在林知言面前,要她承认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