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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地离开了这座前后困了他万年的仙山。
他在山下游荡,结交了一些“朋友”,有新认识的,也有早就打过照面的——他被封印在无根树中时,那抹缥缈无踪的魔气就总是来找他,蛊惑他。
不得不说,没了银翎的管制,他的日子痛快多了。
可无论他走多远的路,杀多少的人,也无法填补内心的空虚。
一开始,他还会想起翠微山上的日子,胸腔中的“心脏”会传来窸窣的震动,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点微弱的共鸣也消失殆尽。或许在那个女人死的一刻,他身体里的某个部分也随之死去。
又过去了很多年,翠微山成了一座无人敢去的死山,浮生连那个女人的样貌也快想不起来了。
一日,他从尸堆里捡回了一支漂亮的银簪。
浮生记得很多年前自己也捡过一支玉簪,好像是要送给谁。
他直挺挺地躺在山脚下晒太阳,正拼命回忆那玉簪到底有没有成功送出去,便听不远处的山道上传来一男一女的争执声。
是一对十六七岁的小年轻,看衣着打扮,应该是附近村庄的孩子,不知什么原因生了嫌隙,竟跑来这里拌嘴。
穿着粗布短褐的少年梗着脖子大步往前,文文弱弱的布衣少女紧跟其后,带着哭腔道:“阿昼,你去哪里?不要再往前走了,我害怕。”
“谁让你跟来?别管我!”
短褐少年停下脚步,挥手赶她,仍是一副气冲冲的模样,“我就不明白了,同村一起长大的伙伴那么多,你怎就看我不顺眼?我吃饭太快,你说我粗鲁;我不爱念书,你说我愚钝;我不过骂了那纠缠你的谢家子两句,你又是念经又是瞪眼的,是个什么意思?是,我是个粗人,我不配与你站在一起!你那么喜欢谢家子,你找他玩去,管我去哪!”
文弱少女又急又气,跺脚道:“你这样说我,还有没有良心!我不让你与谢家阿哥起冲突,是怕你惹出什么事端,平白惹人不喜。”
“我不需要他们的喜欢!”
“我的喜欢你也不要吗?”
听到这声带着哭腔的质询,方才还脸红脖子粗的高壮少年宛如定身般僵在原地,愣愣地张大嘴。
“我喜欢你才管着你、约束你,否则我怎么不去管别人呢?你不明白的苦心也就罢了,还这般污蔑我……”
少女捂着脸颊,哭得双肩一颤一颤,“你这样鲁莽冲动,大家都怕你,我爹怎么放心将我许配给你呢?”
我喜欢你才管着你、约束你……
少女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如投石入水,在浮生死寂的眼中掀起波澜。
他终于想起来,在很多年前,也曾有一位美丽善良的女子温柔地管束着他,用轻盈的嗓音为他低吟,为他讲解高深奥妙的经文。
她的眼睛那么干净,她的手掌那样温软。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这些年来的所有恨意与不甘,所有的空虚与寂寞,都是因为想念那个将他从黑暗中解救出来、赋予他新生命的山主。
是的,他想念她,依赖她。
可她已经死去一百年,一切都太晚了。
他这般不知情爱的异类,在银翎死时毫无悲伤,却在孤身游荡了百年后,于一个平静的午后纵声大哭。
桎心花没有眼泪,他只能抱着脑袋发出“啊啊啊啊”的嘶哑干嚎,试图以此来纾解胸腔中那股几欲炸裂的痛楚。
约莫是他的干嚎声过于惨烈,那对相拥和好的小年轻被吓了一跳,隔着老远问他:“喂,你怎么了?”
“银翎,银翎……”
浮生反复念叨着一个名字,一个遗忘百年的名字。
他不住用手指抠挖眼皮,直至将眼下的皮肤抓得破烂不堪,也还是流不出一滴泪水。
文弱的少女虽然害怕,却还是在阿昼的陪伴下壮着胆子向前,制止道:“你不要这样抓眼睛,会瞎的。”
她掏出一方干净的棉帕子,叠放整齐颤巍巍递过去:“如果眼睛不舒服,就用这帕子擦一擦吧。”
温声细语的腔调,和银翎好像。
浮生忽而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丝安慰,睁着破损的眼皮看她:“银翎,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少女被吓得尖叫起来,一旁的阿昼见状,登时火冒三丈,冲上前推搡道:“放开阿蕊!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带她回家!”
下一刻,鲜血四溅。
阿昼瞪大眼看着那只刺入自己心口的手掌,片刻,咳出一口血沫,踉跄两步直挺挺朝后倒去。
“跑……阿蕊……快……”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音,阿昼已没了声息。
“阿……阿昼!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疯了般扑至竹马的尸身上,凄厉的尖叫声回荡在翠微山脚。
浮生去拉少女的手,却被她用力地挣开。
她害怕得像只鹌鹑,什么都听不进去,只知道哭着尖叫。
她太吵了,浮生只好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