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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昭昭露出得意的小神情,“当初木偶傀儡将他的尸身从乱葬岗带到我面前时,着实把我惊艳到了,这些尸傀里就属他最好看!”
“大小姐的口味,真是一天一换呢。”
钟离寂轻叹一声,于棺材中缓缓坐起,鬓边簪戴的那朵千瓣白桃也随之滑下,落在他温润的掌心。
“没有没有,你最好看!”
墨昭昭忙不迭安抚他,翻掌召出铜铃,有规律地摇了摇。
等了片刻,一道阴重的少年身影逾墙而来,空洞无神地立于廊下。
“妙妙,去吧。”晏琳琅示意身后的白妙。
白妙握拳活动一番关节,随即幻化出长刀,朝那尸傀少年击去。
墨昭昭不放心,追过去道:“去院子里的阴凉之处打!尸傀阴气重,在阳光下晒太久会坏的!”
廊桥转折处有一座供人休憩的三角亭,晏琳琅倚在朱漆美人靠上,隔着成片的花荫观摩院中的尸傀。
“这是百花琼露沏煮的凤舌茶,尊主尝尝?”
钟离寂濯手烹茶,亲自斟了一盏碧汤澄澈的香茗,双手奉于贵客面前。
晏琳琅发现他递过来的茶水不偏不倚,正对着自己,便问:“你看得见本尊?”
钟离寂素绢下的双目轻垂,坦然笑道:“在下这双眼睛从来只见死魂,不见活人。但对尊主,却能看到些许模糊的轮廓。”
晏琳琅心下了然:她死过一次,元神多少带了一丝异常,所以钟离寂的阴阳眼能看到她的模糊轮廓。
他这样聪明的人,或许已经猜到她的真实身份。
钟离寂却没有半点拆穿的意思,依旧举止端庄,笑容温和:“寂并非多嘴长舌之人,只是有一事想求尊主帮忙。”
砰地一声响,是与白妙比试的尸傀砸穿了一堵厚墙。
晏琳琅饶有兴致地观望,抿出一抹浅笑:“是为墨昭昭而来?”
“是。”
钟离寂望向院中的方向,轻叹一声,“大小姐是因为在下的病,才去炼制尸傀。在下深知小姐此举乃为仙门正道不容,若散播出去,必有声讨之灾,故而斗胆请求尊主保守此秘,寂愿顿首,不胜感激。”
晏琳琅转眸看向这个伏低姿态的青年:“你的病?”
钟离寂的笑容泛起些许苦涩:“寂生于驭鬼门,驱灵通天,占卜天机,本就极为折损阳寿。故而天赋越强者,寿数越短,寂从出生那一刻起,便知自己活不过二十二岁。”
晏琳琅想起今日是他生辰,便问:“你如今几岁?”
钟离寂平静回答:“二十二岁。”
晏琳琅心中一动。
难怪墨昭昭致力于炼制能保留生前修为、且无限接近于生者的尸傀呢,原来是想在钟离寂寿尽夭折后,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纵无法改变天命,也依然要留下不可留之人。
她遂笑道:“钟离公子放心,本尊也并非多嘴之人,对你们小鸳鸯之间的秘密无甚兴趣呢。”
听到“小鸳鸯”三字,钟离寂玉色的脸上浮现些许薄红,拱手致谢道:“多谢尊主高义。”
晏琳琅正好也有事想问他。
自从确认殷无渡就在傀儡宗中,她现在看谁都觉得像玄溟神主的分-身。
殷无渡从来不是逃避的性子,若真要与她恩断义绝,便不会再派出纸人分-身暗中相随。
他担心她,却又无法现身与她相见,必然另有隐情。
晏琳琅必须弄明白其中关窍,而眼下,恰巧就有一个通晓神灵天衍之术的驭鬼门天才。
“久闻钟离公子擅天衍之术,本尊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钟离公子。只是不知会否涉及天机,折损公子阳寿?”
“只是询问,而非逆天改命,则于在下影响不大。”
钟离寂恭谨道,“尊主但问无妨,寂,知无不答。”
晏琳琅沉吟片刻,缓声道:“若有一个人在飞升成神时提前抽取自己的记忆藏了起来,虽飞升成功,却始终无法受天道认可,甚至还想起了许多尘缘纠葛,此局可有解法?”
“容寂冒昧一问,那些‘尘缘纠葛’,是否与女子有关?”
“算……是吧。”
钟离寂思忖道:“凡人飞升成神,要受七道心雷劫,散去一切尘缘记忆。方才听尊主所言,这位神明自行抽取记忆储存,已是欺天之举,纵使其仙缘再强也不会得天道认可。唯有彻底斩断情缘,与牵挂之人——也就是那位姑娘两两相忘,方可完成最后的蜕变。”
“两两相忘?”
晏琳琅怔了怔,“不是只要飞升之人斩断情丝便可吗?”
“修仙之人七情淡薄,与俗世牵扯不深,的确只需单方斩断情丝即可。可若飞升之人执念太深,与凡间之人彼此牵绊,就好比他用绳索缚住了女子,女子也以枷锁拴牢了他,同心同命,斩断其中一条,还有另一条相连,都无法让他彻底解脱。”
钟离寂低叹一声,正色道,“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