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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明亮的餐厅里,济济一堂,坐满了谢家的三代人,阿谀逢迎着主座上的谢亭先。
和乐融融。
薄苏坐在谢长嫣的左手边,一如往常的内敛,偶尔被问到了才答应一两声。
她在满堂虚伪的说笑声中,看本该早已习惯的谢长嫣谈笑风生的面容,久违地思索:三十年前,还没有成为她的母亲、还没有遭逢人生的大变、充满了勇气和叛逆的谢长嫣是什么样的?
那时候,她想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人生?
有没有像她第一次来到谢家,被傲慢地审视过往、指点人生时那样,心中充满了不服气与挣扎?
薄苏食不知味。
她陪谢长嫣留到了最后,送没有亲自开车来的她回她工作时常住的近CBD小高层。
车上,谢长嫣卸下了席上恰到好处、神采奕奕的笑脸,靠坐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分明也不是不疲倦的。
薄苏在等红绿灯的间歇,看她一眼,抿了抿唇。
谢长嫣想起来问她:“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约几个太太打高尔夫球,想办法把王深的太太也叫来,你顺道一起过来?”
王深是北城电视台的台长,一贯不偏不倚,处事中正,很难笼络。薄苏如果只是单纯地想做好一个主持人的本职,在他手下绝不过难过。
但谢长嫣和谢长业都都想要她往管理层走。
这就需要多一点的人情世故了。
薄苏这些年来一贯顺从,很少说不,但这次,她推脱:“这段时间都很忙,再缓缓吧。▌▌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她有别的打算了,不想让谢长嫣白忙活一场。
再往上走,只会让她更身不由己。
谢长嫣语重心长:“我怕时间不等人呐,我听长悦的意思,之航也想进北城电视台,已经在活动了,有的事,我们早做准备,总比被打个措手不及要好。”
薄苏握着方向盘的右手有微不可觉的颤抖,但她努力平复住了,淡淡
地应:“不至于。”
“妈,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她强迫自己直视谢长嫣的面容。
谢长嫣被她问得一愣。
薄苏说:“我比之航早进电视台这么多年,有的事,不是单靠资源就能达成的。如果她能从我手中拿走什么,那不是她有能力,是我不想要,送给她的。”
她眉眼褪去常挂的端庄清雅,疏疏冷冷,如弦月美丽又锋锐。
谢长嫣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她这样锋芒毕露的模样了。
她有几分恍惚,半晌,笑了一声:“好,那你自己把握时机吧。”
左右还有试错的时间,年轻人有点傲气不是坏事。
但是,谢长嫣说:“不过,不要送她。”
“我什么都不想要给她们。”她面上有深沉的冷与傲。
还有隐隐的期待与欣慰。
薄苏心口微涩。
她转回头,踩下油门,没有应好也没有应不好,转了话题问:“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你没有执着于要把我接回北城,你现在会是在过什么样的生活?”
谢长嫣意外,薄苏已经很多年没有主动与她聊过这类几乎算得上是体己的话题了。
她有一种接近漠然的边界感,不愿意对别人敞开内心世界,也不怎么关注别人的情感世界。
她多看了薄苏两眼,觉得这次见面她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了。
她平和地应:“我没有想过。”
她的人生从婚姻失败后,就只剩下一个目标了。
薄苏说:“那你现在想想?”
谢长嫣失笑:“没有意义的问题,想它做什么?”
她已经习惯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不切实际的想象上了。
薄苏追问:“那什么叫有意义的呢?”
谢长嫣被她问住了。
她有几秒钟觉得,薄苏不是在询问她,她分明好像是有答案,想告诉她。
但薄苏没开口,谢长嫣审视着她,也没说话。
小区到了,薄苏停了车,熄了火。
谢长嫣下车前,把自己心中的答案告诉她:“能像过去那样,让我们母女俩继续过好生活,对我来说,就是有意义的事。”
薄苏胸口被巨石压住。
她知道,谢长嫣定义的“好”,与她自己现在定义的“好”,不是同一种“好”。
但人的观念是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就改变的,她也不敢下猛药,奢望能在几问几答间就能扭转谢长嫣的期待。她只是希望埋下一颗种子,慢慢浇水,有一天,这颗种子能破土发芽。
不至于让这片土地始终坚硬如石,不容寸草生长。
她没再多说什么,目送着谢长嫣下车远去,调转了车头,在路边稍作停靠。
沉沉的倦意涌上心头。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