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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和十九年,元夕夜。
当今太子李曜于阙楼上点了一盏红鸾灯,引得各家小姐们春心萌动,倾慕不已。
宋秋瑟站在望仙门下,将自己藏在人群中,仰头凝望着那个温然玉立的身影,玉壶光转,为他更填了三分雅韵。
围观的人群中窃窃议论。
“太子亲点红鸾灯,大约是求姻缘顺遂吧。”
“哈,谁不期待有个好姻缘?太子殿下已过及冠之年,朝中天天催着选妃,据说宫里已经在操办了。”
“太子地位稳固,时望所归,人又生的风流蕴藉,清隽疏朗,不知最后便宜了哪家姑娘……”
听得出来太子美名在外,这些人恨不得把他捧得天上有地上无。
红鸾灯渐渐升空,高悬在城门之上,映得下头一片艳红。
太子点完灯就离开了阙楼,围观的人们笑闹了一会儿,也渐渐散了。
宋秋瑟一拢斗篷。
“姑娘,进宫吧,贤妃娘娘已经等候许久了。”明姑姑催促了一声。
宋秋瑟点头,搭了她的手回到车里,马车辘辘,踏进了巍巍皇城。
明姑姑絮絮地讲起了宫中形势。
皇后之位空悬十年,如今的后宫由王贵妃执掌。沈贤妃位列四夫人,地位仅次于贵妃,身份尊崇,但沈贤妃性子温和不争,所以一直以来偏居一隅,常常称病,很少与人争锋。
明姑姑希望宋秋瑟也能在宫里能秉持低调行事的作风,谨言慎行,不要惹是生非。
毕竟她将要在宫里常住一段时日,明姑姑身为沈贤妃的心腹,不愿看到主子麻烦缠身。
宋秋瑟表面上听得认真,其实已经出神了。
脑子里混沌恍惚,一个身影趁虚而入,翻搅起曾经的回忆,闹得她一时心乱如麻。
以后在宫中常住,那就意味着,她与太子终有一见,逃不过,避不开。
方才阙楼上惊鸿一瞥,他好似与三年前初见时没什么差别,一身月白锦袍,遥遥看去如孤松独立,一副端方守礼的样子。
假的。
只有她知道,那谦和的外表,那温良的脾性,都是假的!
那一夜春雨泥泞……
丝绢帕子在手中揉皱成一团。
明姑姑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及时唤了一声:“宋姑娘!”
宋秋瑟猛地回神。
明姑姑一看她错愕的样子,便知方才那一番殷切叮嘱定是被她当成耳边风了,一句也没听进心里,无奈一叹,沈贤妃的撷英宫已在眼前,她只好按下多余的话,领着宋秋瑟进殿参拜。
宋秋瑟父母皆已亡故,族中也无可靠的亲长,好在有个亲姨母在宫里熬出了头,正是如今的沈贤妃,可以对她多加照拂。
撷英宫雕梁绣柱,鎏银宫灯流光溢彩,宋秋瑟踏进门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阵晕眩,似是不太适应这样逼人的富贵。
明姑姑稳稳扶着她,令她不至于失态。
宋秋瑟抬眼便看见正殿主位上的沈贤妃。
沈贤妃如今年逾四十,然而保养的极好,眉目柔和,面如霁月,一身家常衣裳也掩不住久居上位的雍容。
在明姑姑的指引下,宋秋瑟依礼叩拜,礼数周全。
沈贤妃向她伸出手:“来。”
宋秋瑟慢慢走上去,挨着沈贤妃坐下。
素白柔软的衣裙垂在脚踏上,流水一样的铺开,宋秋瑟一头乌发松松的绾起,没有多余的妆饰,只簪了一颗拇指大的珍珠。
沈贤妃仔细打量了她好一阵子,抚过她的乌发,道:“好孩子,这三年,让你做小七的替身在寺中清修,苦了你了。”
宋秋瑟轻声细语:“能做七公主的替身,秋瑟不苦……而且当年,多亏有此机缘,我才能从那不见天日的地方脱身……”
沈贤妃一听这话,面色倏地一凝,道:“别说!”
宋秋瑟止住话语。
沈贤妃似乎很忌惮,她以手掩唇,低声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时隔经年,你也不要总是耿耿于怀,听姨母一声劝,都忘了吧。”
宋秋瑟沉默片刻,轻点了点头,说:“姨母放心,我明白的。”
沈贤妃抚弄着一柄玉如意,又道:“元夕夜,长安各处都热闹着,宫里的孩子们也都去赏灯了,我特意挑这个时候接你进宫,就是为了避开众人耳目。你且好生住在撷英宫,如非必要,不要出门。”
宋秋瑟又点头,应了声是。
她这般乖巧听话,沈贤妃又心疼又心酸,叹了一声,道:“其实,前些日子我一直犹豫,既想让你远离长安,不再沾染这些是非,又怕把你放得太远,反倒令我鞭长莫及,万一出了什么事,不能及时相护,思虑良久,最终还是觉得把你放在眼前最稳妥,至少,能时时刻刻看着……”
当年那场荒唐的旧事,摧折的不仅是宋秋瑟一人,沈贤妃心里也横着一根刺,至今想起仍觉得惊悸。
一声叹息,殿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