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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来, 吹得廊下挂着的那盏走马灯穿梭也似的旋转起来,灯身上以彩纸剪成的两员骁将就似活了一般,一前一后捉对厮杀起来, 苏樱含笑向叶儿说道:“这个灯做得极好,尤其是你特意留着一条马腿没有粘牢,如今一转起来颤巍巍的,越发活灵活现了。”
今天上元佳节,家家户户都要挂彩灯, 前些天闲来无事,她和叶儿各自做了几个,这走马灯便是叶儿的手笔。
叶儿笑道:“姐姐做得更好,自打昨晚上摆出去,来来往往就没有一个不夸的呢!”
苏樱做的是一盏莲台观音灯,自从离开沙州后这几个月总不得闲, 怕塑像的技艺生疏了, 所以有意把塑像和绘画都融进这盏灯中,从年前便开始构图, 几次修改定稿, 莫说绘图上色,就连灯身的骨架也都是亲力亲为, 前天终于完工点上灯时,但见观音慈悲普度,莲台似菡萏初绽,就连净瓶里插着的柳枝都是青枝绿叶似要沐着春风拂动一般,崔家上下看见了无不惊讶赞叹, 一向礼佛的刘夫人甚至还是焚香敬拜之后才命人抬在门外, 做了香案供奉着摆好。
从正月十四摆到今天, 路过的行人没有不夸的,此时崔府门前熙熙攘攘,都是慕名而来看灯的人们,把大门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喝彩之声不绝于耳。
苏樱莞尔一笑,向叶儿道:“等你再练练手,明年这时候我出题目,你来做一盏大灯。”
“明年这时候小娘子就不在这里了。”阿周笑眯眯的说完,向窗外张望了一下,“怎的今儿这会子了,裴郎君还没过来?”
已经过了申时,遍长安城各处的灯彩都已经亮起来了,今天是元宵的正日子,无论如何裴羁都不可能不过来见苏樱。
苏樱也跟着望了一眼,院里空荡荡的,院门外衣衫一动,让她心中猛地一喜,定睛细看,却是崔思谦,并不是裴羁。忙起身打帘子,说道:“大约他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昨天裴羁走的时候约好了今天一起观灯,他性子严整,言出必行,此时还没有过来的话,必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脱不开身。
近来日日相见,一旦不见,心里也觉得空落落的,却是思念得紧。
“妹妹,”崔思谦快步走了进来,“时辰不早了,要不要出去逛逛?”
为着今夜观灯的缘故,申正不到一家子便已吃了晚饭,因为裴羁一直没来,所以众人也都等着没走,只是外面热闹成那样,歌舞笑闹之声在深宅大院里也听得清清楚楚,家中三弟才刚十岁多点,正是年小爱玩的时候,吵闹着要出去看灯已经好一阵子了。
苏樱也猜到大约是小表弟着急出去玩,所以崔思谦不得不来问她,笑道:“好,这就走吧,正好我衣服也换好了。”
若是她一个人倒还罢了,崔家一大家子人呢,总不能都跟着等裴羁,不如先出去,走着等着,说不定还没出坊门裴羁就赶来了呢。
“小娘子,”阿周生怕裴羁来了找不到人,忙道,“我留在家里守门吧,家里没有人也不行。”
“那就有劳周姨了。”崔思谦明白她的心思,今夜到处都是灯火,各院原也该留一个老成稳重的守门,免得出什么岔子。上前打起帘子,“妹妹走吧。”
苏樱跟着他出来,崔家一家子也都收拾好了,喜气洋洋等着出门。因为要观灯的缘故,今夜并不骑马坐车,一家子全都是步行,十来个精壮的男仆在外围照应带路,崔思谦兄弟三个在前面打头阵,跟着是崔琚夫妻两个,末后是叶儿伴着苏樱,又有几个健壮的仆妇跟在女眷后面压阵,几十个人热热闹闹出来时,就见府门前围得水泄不通,全都是来看莲台观音灯的。
“外甥女做的好灯笼,”刘夫人笑着回头向苏樱说道,“等过完节我得好好收到房里供起来才行。”
人群外头几个骑马的人正在看灯,闻言向这边一望,崔琚认出其中一个是太和帝身边的高宦官,隔得老远连忙拱手行礼:“高内侍也来看灯?”
“崔郎中过节好呀,”人太多,高宦官一时挤不过来,隔得老远还礼,又虚虚一指莲台灯,“方才听尊夫人的话,这灯竟是府上的小娘子做的?”
“是我这外甥女做的,”崔琚连忙一指苏樱,“她除夕那天也曾进宫面圣,高内侍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高宦官一看见苏樱就认出来了,除夕那天裴羁独独带着她一个,爱如珍宝一般,宫中上下谁不记得她?“早听说苏娘子知书善画,果然不凡!”
他身边几个同伴立刻都望了过来,苏樱只觉得几道带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一时也猜不透是什么意思,那高宦官又寒暄了几句,一拱手道:“我还有公务在身,先走一步,崔郎中、苏娘子,来日再会吧。”
他催着马,在人缝里挤挤挨挨地走了,苏樱抬头目送,听见崔琚欢喜的声音:“外甥女,你要扬名了!”
苏樱回头,崔琚捋着胡子,脸上的欢喜掩也掩不住:“每年元宵节宫里都会派人各处巡视,探访城中谁家的灯做得好,到时候上达天听,想来今年是高内侍出来探访,别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