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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节, 三危山。
山道曲曲弯弯,苏樱走出几步回头,看见山脚下龙天寺和梵音寺碧蓝的琉璃瓦顶, 朱红的山墙沿着山脉绵延逶迤, 疏疏落落的松柏遮蔽着经洞的入口,掩在红墙碧瓦之间是的是上山的道路,路边多有依山凿出的佛龛、佛像,引得登高过节的百姓一步一停,频频驻足、礼拜。
耳边不觉响起窦晏平的话,念念,你想不想回锦城, 回你家里看看?
想的, 离家那么久,虽然记忆已经模糊, 但每次一提起家,第一个反应仍旧是锦城,是浣花溪那所精致小巧的院落, 是城外江边, 那茅檐草舍的草堂。可回了锦城,还会再回来吗?
苏樱久久望着, 因着干旱少雨的缘故, 山上灰扑扑的,草木不多,连野菊都是清瘦孤寒的模样, 比起蜀地秀美的风景自然是不及, 但这里自有一种不肯屈服的勃勃生机, 在这里, 她度过了长大后最自在舒心的一段日子,又怎么能轻易抛舍。
“念念,”裴羁折了一枝茱萸回来,递在她手里,“若是想回锦城,等你学完塑像,有空闲时,我陪你一道回去。”
苏樱接过来拿在手里,忍不住一笑。
她猜得到他的心思。学塑像并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从眼下的进度来看,至少还得几个月光景,他是想耗到窦晏平离开。他这个人啊,心眼总是多得很。
“念念,”窦晏平从不远处跑过来,手里拿着两枝茱萸,“簪一支吧,过节呢。”
裴羁伸手要接,他越过他径自走到苏樱面前,抬手向她发髻里簪上:“好了。”
裴羁抬眼,她发髻上原本簪着一支珍珠簪,簪头是颗拇指大小的珍珠,那支茱萸傍在珍珠边上,润白的珍珠,娇红的茱萸,黑云也似的头发,娇艳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窦晏平也目不转睛看着,方才来的路上他看了她画的壁画,那些飞天美丽飘逸,可即便是其中最美的,也不及她。
在难以言说的爱恋和怅惘中抬手给自己也簪上一支茱萸,看向龙天寺高耸入云的浮屠塔:“念念,我去过伽蓝塔了。”
苏樱心里猛地一跳。来了,这桩他们刻意不去提的事,早晚还是得提。低着头,迈步向前:“看得见吧?”
“看得见。”伽蓝塔上一抬眼,正好望见她的家。窦晏平怅惘着跟上,与她并肩同行,“我每个月都会过去一趟。”
复刻着窦玄曾经的路线,一早从梓州出发,傍晚到浣花溪,登伽蓝塔,翌日一早返回。两年来每月一次,雷打不动。父亲当年这样走了整整十年,他那时候的心境,是否与他相同?
苏樱低低啊了一声,明知道看得见,此时听来,依旧觉得酸楚。
手被握住了,裴羁在另一边低头看她,目光中满是抚慰。苏樱下意识地与他十指相扣,他的手很稳,微微的凉,让她渐渐平复了心境,看向窦晏平:“你有查过吗?”
当年的事,那个跟窦玄私奔的女子,是不是母亲。
窦晏平的目光里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转开了脸:“查过。”
询问了父亲的旧部和苏家的亲眷,在父亲曾经的府第寻找蛛丝马迹,在浣花溪苏家周遭,查访可能留下的线索。“升平三年年初,你父亲随上官到长安述职,直到升平四年八月才返回锦城,带着你母亲和刚出生几个月的你,成亲、生女诸事,所有人都不知情。”
那个与窦玄私奔的女子,是不是母亲。这桩处处透着诡异,仿佛刻意隐瞒的婚事,到底在遮掩什么。苏樱说不出话,听见裴羁沉稳的语声:“此事知情最多的,是阿周。”
“不错。”窦晏平眺望着远处,白云苍狗,瞬息万变,“念念,该知道的,总要知道。”
是啊,该知道的,总要知道。这两年里她没有问过阿周,因为自己也没有想清楚,但她总要知道,她是谁。苏樱定定神:“等回去时,我问问周姨。”
山风猎猎,吹得发上的茱萸枝叶摇动,心里突然生出畏惧,这一问,到底会有什么结果?
入夜。
上弦月斜斜挂在天边,透过琉璃窗照着阿周惶恐的脸,她含着泪用力摇头:“我不能说,当年我对着佛祖发过誓,若是敢泄露一个字,就堕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而她,是最信因果报应的。苏樱蹙着眉,有些不忍心再逼问,耳边响起裴羁沉稳的声线:“那么我来问,你只消点头或者摇头,一个字都不需要说,如此,则并不会违背你的誓言。”
阿周怔了下,看着苏樱哀哀的目光,终是点了点头。
苏樱松一口气,带着感激望向裴羁,他握了握她的手,沉声问道:“当年在南川郡主大婚前夕,与窦玄将军私奔的,是不是崔夫人?”
阿崔迟疑着,还没决定是摇头还是点头,苏樱突然觉得怕,另只手突然也被握住了,是窦晏平,他的手跟裴羁不一样,很热,像她一样,微微有些颤抖:“念念,不怕。”
我与你一道。无论是怎样的结果,都有我与你一道。我们的命运,在我们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