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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午之后刮起了风, 卷着落叶打着瓦片,沙沙不绝的声响,苏樱推开窗向外望了望,不由得一怔, 原来不是落叶, 是下雪了。
细密的雪粒子一粒接着一粒敲打着屋瓦, 散落在窗前, 也有落在睫毛上的, 被体温一暖, 化成极小一点湿气, 在眼前晕出闪闪的微光。
今年的第一场雪,却在这他乡异地, 猝不及防碰上了。
苏樱紧了紧斗篷,将窗户推得更大点, 外面湿寒的空气透进来, 冲散屋里炭火的暖热,引得阿周很快走过来相劝:“小娘子别站在窗前, 冷气热气一冲, 容易伤风。”
“没事的,我只吹一小会儿。”苏樱向窗子旁边让了让,终究还是没走, 抬眼望着窗外。
恍惚记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细想却是母亲。每到下雪的时候, 母亲总喜欢支起窗户, 一边赏雪, 一边扫雪烹茶。
“小娘子这习惯真跟夫人一模一样, ”阿周摇着头絮叨, “每次下雪,夫人也总要开着窗站在窗前,说是这时候空气最新鲜。”
是啊,这雪落雪初下的时候,空气的确是很新鲜了。
许是今天说来说去,总是绕不开母亲的缘故,此时突然极想烹茶,像母亲在的时候那样,窗下支着茶釜,一点点看着水色、茶色,在茶汤的沸起落下之间,万虑皆空,什么都不用想。
苏樱转回头:“周姨,你帮我问问有没有茶釜,我想烹茶。”
阿周撑着伞去了,院门开合之际,远处的丝竹声突然放大,是杨德寿在前面设宴,款待裴羁和窦晏平。
原本是想摆在刺史府,因着她推了病没去,他两个便也婉拒了赴宴,杨德寿便临时改在驿馆设宴,好说歹说请了他们过去。
门关上了,丝竹声再次变远,雪粒子一点点大起来,庭中那棵落光了叶子的柿树很快蒙上一层湿气,让那火红的磨盘柿子,越发红的耀眼了。
苏樱拢着斗篷到廊下站定,耳边不知第几次响起杨德寿的话:我记得仿佛是七月成亲,紧跟着他夫人便有了身孕。
升平三年七月成亲,她却是第二年四月出生的。都说怀胎十月,这时间,怎么算都少了一个月。
是早产吗?可这么多年里,她从不曾听家里人说过。
丝竹声突然放大,院门开了,两个仆役抬进来一个茶釜,又有几个仆役拿着风炉、茶宪、茶碾等物,阿周拿着茶饼在前面领路:“驿丞找了几块,我认不出是什么茶,小娘子看看能不能用。”
苏樱接过来,先观其色,再嗅其味,一饼是霍山黄芽,一饼是夔州香雨,原本都是好茶,只是这两块显然保管不当,香气已经散失大半,茶饼也受了潮发着软,碾出来的茶粉必定不够细腻,到时候水色、汤色都会受影响。
心里略有些失望,正自想着弥补的法子,大门突然又开了,裴羁走了进来:“念念。”
他没有打伞,两肩落着雪粒子,薄薄一层湿,快步来到阶下:“给你。”
苏樱低头,他从怀里取出一块茶饼递到她手里,是上好的紫笋茶,保存得当,香气优雅,苏樱惊讶着:“你怎么知道我要烹茶?”
“我知道。”裴羁在阶下抬头看她,眼中透出了笑意。
他一直都记得的,在裴家时每到落雪,她总会支起窗子,临窗烹茶。方才看见外面落雪,又见驿馆中的仆役去寻茶具,便知道是她要烹茶了。“这是我随身带的,今年的新茶。”
巴掌大的茶饼托在手心里,带着他的体温,让这朔风翻卷的阴沉午后突然添了意思暖意。苏樱轻声道:“谢谢哥哥。”
裴羁迈步走上台阶:“谢什么。”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茶釜支在窗下,炭火安静地燃着,釜中的山泉水一点点浮动,生出细密的小泡,苏樱拿茶刀撬下一块茶饼在茶碾中,拿起包银的碾子:“哥哥,前面散席了?”
“不曾。”裴羁伸手来拿碾子,“我来。”
猜到她要烹茶,便寻了个借口出来了,方才酒只三巡,想来离散席还要一段时间吧。
“我来吧。”苏樱没有给他,自己握着手柄,细细碾过。茶饼发出细碎的声响,一点点变小,粉碎,纷乱的心绪随着着单调的动作一点点沉静,边上裴羁拿起茶筛,听见苏樱问道:“杨刺史岂不是要找你?”
逃席出来,焉有不找之理?不过有窦晏平在,想来还能应付一会儿。裴羁眼中透出笑意:“无妨。”
这些天总有窦晏平在边上,便是说话也不得畅快,此时他走了,杨德寿必然会缠住窦晏平不放,他就能好好跟她单独说说话。
茶饼很快碾成粉末,苏樱拿银勺舀出来,倒在茶筛上,裴羁放一个白瓷盘在下面接着,匀着力气,细细过筛:“烹茶的技法,是你母亲教你的吧?”
苏樱顿了顿:“是。”
非但烹茶,分辨茶叶种类,品评茶叶的年份、优劣,乃至挑选烹茶的水,为每种茶调配最适宜的口味,都是母亲教她的。
细细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