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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樱在竹林昏暗的光线里, 低头看着裴羁。
他拿着酒壶,没有杯子,便直接对着壶嘴饮。这动作若换了别人难免会显得粗鲁轻佻, 可由他做来, 却自是一种放浪形骸的魏晋风度。但, 这并不是她熟悉的裴羁, 她认识的裴羁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失了冷静,哪怕刀斧加身,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从容态度,岂会像眼前人这般狼狈, 寥落。
在惊讶与新奇中走近了,低着声音:“哥哥,你怎么了?”
“很欢喜吧?”裴羁抬眼看她。川蜀的竹子长得茂盛, 密密的竹叶遮蔽了光线,她的脸便掩在阴影里, 朦胧着看不清楚。半醉半醒之间,意志并不能如平时一般强大,那些深藏在心底的恐惧、疑虑,还有妒忌——折磨了他许多天, 从窦晏平出现到如今, 一刻也不曾停止过的妒忌,都在此时达到了顶峰, “你跟晏平,从此再不必顾忌了。”
不是兄妹了。赐婚诏书, 他也还给她了。她从不曾拿出来过, 也不像是会拿出来。他怎么这么蠢, 竟把得到她的最后一丝希望, 也都交还给了她。“很欢喜吧?”
苏樱看见他眼梢潮湿的红,眼下也是,像抹了一层淡胭脂,于是他素来坚如磐石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痕,脆弱、阴郁,让她忍不住伸手去拿他的酒壶,低声道:“别喝了。”
手指搭上银壶弧度流丽的弯柄,他紧紧攥着不肯松手,苏樱拽了一下没能拽走,他顺着她拉扯的力气,靠近了,坐在青石上仰头看她。
天色是阴阴的湿,雨雪前的预兆,他浓黑眼睫也似带着湿,潮乎乎的,说不出的怪异。苏樱有一瞬间想起小时候家里养过的一条大黑狗,淋了雨灰溜溜地跑回来时,便会这样蹲在地上从低处看她,可怜巴巴一双眼。
这念头让她觉得好笑,太不尊重,也太莫名,可眼前的裴羁是同样的莫名,好端端的,独自跑来这里喝什么闷酒。加了力气攥紧壶柄,强硬了语气:“拿来!”
裴羁下意识地松手。于服从中,生出强烈的爱意。从不曾有人敢这般对他,可她偏偏可以,可他偏偏甘之如饴。是天生来克制他的吧,否则他怎么会如此刻骨铭心,在这无望的爱意中徒劳地折磨自己。“念念。”
是不要我了吧。我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但我,又怎么能不爱你,不贪恋。
“起来吧,”苏樱放下酒壶,伸手拉他,“石头上凉,别生病了。”
病了便病了吧。病了更好,也许那样,她就能给多他几分怜惜。在半醉半醒紧紧握着她的手,怎么都不肯起身:“念念。”
苏樱拉了几下没能拉动他,手被他攥得有些疼,眼前的裴羁陌生得很,未有过的胡搅蛮缠。弯了腰低了头,像安抚孩童一般,试图来安抚他:“快起来,都还在等着我们呢。”
不,没有人等他,是等她的,窦晏平等着她。那么年轻,那么明朗,从不曾错待过她。他才不要回去,看他们那么亲密。“我不起来。”
手中一空,她挣脱他,转身离开:“那我自己走。”
心中陡然一空,裴羁扑过去,一把抱住:“别走!”
他依旧不曾起身,于是被他抱住的便是腿,齐着膝盖紧紧搂住,让人动弹不得,苏樱低头,他湿着一双眼,带着醉意,喑哑的语声:“你要去找窦晏平,是不是?”
苏樱皱眉,到这时候,隐约猜到了他如此反常的原因,他大概是因为她跟窦晏平可能不是兄妹,心中生了恐惧吧。原来裴羁,也会恐惧。
方才并不是真的要走,只是看他醉了胡闹,所以吓一吓他,想要引他一起走,此时却是真的走不了了。在复杂难言的心绪中伸手摸他的头,他的脸埋在她层层叠叠的裙幅中,声音透出布帛,沉闷苦涩的声响:“我拿什么跟他比?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对你那么坏,你肯定不要我了。”
喉咙哽住了,裴羁说不出话。比不过的,这一路行来,便是路人看见她和窦晏平,也会觉得他们是一对,从不曾有人把他和她当成一对,他这么老,这么沉闷无趣,怎么配得上她?可又如何能放手?
酒意翻涌着,被风一吹,终于失去最后一丝控制:“别去找他,别抛下我,念念,求你。”
苏樱感觉到裙上的暖热的湿意,惊讶着,抚着他凉滑的头发。是泪吗?强硬如裴羁,也会流泪?或许只是天气潮湿,哪里的雾气打湿了,或许是他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哥哥,你喝醉了。”
“我不是你哥哥!”裴羁几乎是嘶吼着,叫出了声。
醉了吗?也许吧,可即便在醉中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劣势,知道自己比不上窦晏平。可怎么能甘心啊。曾经他以为,只要她能欢喜,他怎么都可以,哪怕是她另嫁他人,他也能忍,可事到临头才发现,做不到。他根本做不到。
不能看她跟别人亲密,哪怕只有一点,也足以让他被撕得四分五裂,鲜血淋漓:“我不是你哥哥,窦晏平也许是,但我从来不是,也不准备是。”
那些见不得光,深藏在心底的话终是说出了口:“窦晏平、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