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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瑟道:“极美。”
这是实话。
李暄妍手里的是一盏无骨灯,通身没有骨架,工匠通过特殊的技法将其拼接,花灯上的图案是针刺的,复杂精美的纹路少说也得几十万针,容不得半点差错,点亮后,透光留影,轻巧绰约。
李暄妍拨弄着花灯:“你是识货的……这灯我惦记一年了,去年那盏让给了九妹,我难受了许久,太子哥哥便答应我,今年一定替我赢下此灯。”
宋秋瑟靠着引枕,袖中的手指瑟缩了一下,她开口道:“太子……”
李暄妍不知道她和太子那段过往,沈贤妃不可能把那种事说给女儿听。
所以,在李暄妍的意识里,她与太子之间毫无干系。
宋秋瑟这一迟疑,李暄妍也没多想,只当她是对太子好奇,顿时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在我那些不着调的兄弟里头,太子哥哥算是最出尘不染的人了,持重如金,温润如玉,放眼整个长安,没有比他更好的男子了。”
宋秋瑟缓缓道:“我来的时候,见着太子殿下了,他在望仙门点灯。”
李暄妍兴致勃勃问:“你见着了?是不是仪表堂堂,萧然脱俗?”
宋秋瑟摇头,道:“那么高,那么远,怎么看得清?”她停顿了一下,又道:“听围观的人说,太子殿下点灯是为了祈姻缘。”
李暄妍“哦”了一声,有点不以为然,道:“太子哥哥确实正在选妃呢,不过,我看他一副兴致缺缺,不怎么上心的样子,应该不会特意跑到望仙门祈姻缘啦。”
不怎么上心么?
宋秋瑟心底一嘲,他那个人,一向漠视情义的。
李暄妍喃喃自语:“长安许多世家女私下已探知了太子心意,不再肖想太子妃的位置,另行婚配了……也不知最后谁能入了太子哥哥的青眼?”
宋秋瑟心道,是啊,不知最后谁会是那个倒霉蛋。
李暄妍与她道:“等改日,我替你们引见一番,到时候你就知道我太子哥哥是个多好的人了。”
宋秋瑟心下悚然,可不敢去见他,面上却是温和一笑,装作一副温驯顺从的模样。
明姑姑服侍沈贤妃躺下之后,终于发现这二人正在偷偷说闲话,于是又进来催着公主歇息。
李暄妍不情不愿的走了,离开前,她忽然对宋秋瑟道:“其实原本打算出了正月再接你回来,没想到母妃等不及,竟提前接了你来,我也没来得及准备礼物,便将这盏花灯送你吧。”
说着,她将花灯搁在宋秋瑟的枕边,根本不容拒绝。
宋秋瑟低头看着这盏灯,待公主带着人离去,卧房里彻底安静下来之后,她缓缓伸手,捧起这盏灯,细观灯上的图案。
针孔又多又杂,辨不清图案,宋秋瑟悄悄下了地,赤足踩在冰凉的碧玉地砖上,冷的她身上一阵阵瑟缩,她在烛台旁借了火,双手护着灯回到榻上,灯罩一合,花灯光彩大盛,图案也清晰了。
一只只形态各异的兔子跃然灯上,憨态可掬,俏皮活泼。
宋秋瑟猝然浑身一震,花灯坠地,发出一声闷响。
守在窗下的小宫女听到动静,快步进来,问怎么了。
隔着纱幔,宋秋瑟一扯裙摆,将灯藏住,稳住气息,说:“无妨,掉了东西,你不必管我,去歇着吧。”
宫女拨开纱幔,瞧她确实无恙,目带狐疑地退了出去。
宋秋瑟拉起裙摆,看着已经摔毁了的灯,双手轻颤将它捧了起来。
破损的地方无法再拼凑完整,床沿也被烛火燎了一道痕,摸起来粗糙扎手。
兔子灯啊,她曾经也有过一盏,也是他送的。
宋秋瑟不想回顾那段记忆,但却抵不住思如潮涌。
三年前那个元夕夜,她是在江州度过的。
江州虽说也富庶,但与长安没得比,宋秋瑟是在街边一个寻常的小摊上,看上了一盏朴素简单的兔子灯。
纸糊的灯虽不值钱,却要猜对十个谜才能摘下。
宋秋瑟不擅此道,脑袋也不太灵光,十个谜只猜对了两个,她垂头丧气,无奈想要离开,却有一人从身后摁住了她的肩。
是他。
那时他隐瞒了东宫太子的身份,而是冒充成河东裴氏的弟子,在江州居留。
他出现的时机刚刚好,不知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他一身月白的袍子,简单素净,没有一点纹饰,料峭的早春,斑斓的灯影下,无端让人想到风花雪月的意象,他模样长得好,眉眼带笑的样子,让人无法不心醉。
宋秋瑟每每与他对视,都会慌不择路的错开眼,不敢放任自己沉溺。
没有灯谜能难得住他。
就在她兵荒马乱忙着收拾自己情绪的时候,他已经将那盏兔子灯拿下,递到了她的眼前。
宋秋瑟垂着头将灯接到手里,摩挲着木柄,仿佛能感受到他手心残留的温度。
少女怀春本该是一件羞涩美好的事,但宋秋瑟却总是为此感到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