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有扶苏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凌风啸zzwdb.net),接着再看更方便。
里的内侍送出来暖身的姜茶与手炉,跟在地上跪着的百官比起来,他们这待遇算得上极好了。
按着各个衙门、官职大小依次序排开的官员们很不想跪,但那三封奏折以及四周的锦衣卫已经完全摧毁了他们的心理防线,在亲眼看过顾怀撕破那一直以来平和大度的形象,选择在朝会上向百官以及天子发难的一幕后,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反抗这位已经权倾朝野的藩王--所以就目前来看,百官还是以“天子下诏百官议事”的理由骗过自己,老老实实地跪在东门外。
沉默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上到六部尚书,下到清贵学官,所有人的脸色都一样难看,所有人也都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来改变眼前的处境,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是有人忍不住了,声嘶力竭地开口:
“靖王以军功凌驾朝纲,视我等为刍狗乎?!”跪在前方的老臣老泪纵横,“《周礼》有云‘刑不上大夫’,今日却令文武百官跪雪议事,成何体统?这是把朝廷的脸面踩进了泥里!”
有人开口,自然也就有人跟着,他们跪是跪下去了,但很显然跪得心不甘情不愿,甚至到了这一刻,还在试图用言语控诉顾怀:
“我等苦读诗书,忠心报国,如今却被如此羞辱...”
“殿下以武夫之悍践踏礼法,视孔孟之道如敝履乎?!”
“《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有人浑身颤抖,“殿下令三公九卿跪雪听训,犹断君王手足——他日史笔如铁,必记此日百官膝下积雪三寸,乃大魏气节冻毙之时!”
更是有人主动撕破了脸:“霍光辅政犹知谒高庙,曹操挟天子尚存汉室名!禁军锦衣持戟监跪,甲胄映日如林,敢问这是大魏宫城的东门,还是靖王府的演武场?!”
“《孝经》云‘资父事君,忠孝一体’!如今靖王使天子称叔父于朝堂,令百官跪于百姓眼前,莫要以武夫戾气冲了天道!”
雨渐渐大了起来,众官员淋得犹如落汤鸡一般,没开口的人还拧一拧官袍上的水,挪一挪位置,可已经开口的官员便顾不上这些了,只是一个劲地朝着城楼倾泄自己的愤怒。
而在高高的城楼上,一袭玄色蟒袍的顾怀负手站在栏内,低头冷冷地看着那些尤自喝骂不止的官员,不发一言,身着团龙袍的小皇帝站在他的旁边,却连头都不敢抬,禁军卫士与锦衣卫站得都比较远,更没有勇气回身打量这大魏最有权势的两个人,而在顾怀与赵吉的身后,沐恩一如既往地微微躬身站着,只是眼神里全是对那些官员倒了大霉的幸灾乐祸的光。
“我很失望。”
顾怀的脸色淡淡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讥诮:“我曾经觉得你很聪明,事实证明你也很聪明,但世事从来都是这么奇妙,有时候太聪明了,也不好。”
仔细看去,低着头的小皇帝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他彷佛想去牵顾怀负在身后的手,可又没有勇气,只能怯怯地道:
“叔父,我错了...”
“身为皇帝,回到了充斥着忠诚于他的臣子的京城,多了些心思,并没有错,”顾怀说,“唯一的问题是,不应该暴露得那么早。”
他朝着下方跪着的百官微抬下巴:“这些天我闭门谢客不上朝,既是在等他们,也是在等你,南下的路上我曾经在你面前说过很多次关于迁都的事情,你知道我的底线是南北两京,事实上如果你这次表现得足够成熟,足够理智,那么我会选择让你留在汴京,只把北平定为北京,在那边重新搭出来六部的框架,从此南归南,北归北,既不是划江而治,也不尽求归于朝廷,只要一个能够让所有人都安心的名分。”
“但你在北境待了那么久,明明知道我的性格,却在看到了百官的态度,百姓的态度后,以为足够让我主动让步,就好像之前那些年里,我忍下那些弹劾我的奏折,充斥朝堂的猜忌一样,”他转头看向畏缩的赵吉,“你觉得你那声叔父叫得心甘情愿,你觉得偌大京城总会有人出头,你觉得自己足够聪明无论结局会是什么样都不至于让我迁怒于你,但事实证明,你没有想过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机会。”
小皇帝怔怔抬起头。
“我不能把你一直养在身边,你是天子,终究要亲政,辽国一日不灭,我就一日不能离开北境,所以我必须确认在我北伐的时候,你,或者你在的这座京城,会不会拖我后腿,”顾怀说,“迁都既是必要,也是我想看看如今的大魏到底有多少人是在真正地为这片江山考虑,而答案让我很失望,看看这些引用圣贤书里语句,满嘴仁义道德的人,他们真的不知道对于现在的大魏来说迁都是唯一避免南北割裂的办法吗?不,他们知道,他们甚至比所有人都清楚,可他们就是不愿意。”
顾怀看着他:“包括你也是,你也很清楚,我之所以没有成为这片江山新的主人,不是我不能,而是我不想,你大可不必防备我,如果说这偌大朝堂还有一个人值得你信任,那么一定是我,因为我虽然不信奉什么为臣之道,但我有自己的底线--然而你终究还是在尝到权力的滋味,以及听到许多人在你耳边喋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