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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休戒备我这个北境藩王的说法后,选择了用沉默来进行第一次试探,这比我对百官的明知江山倾覆只在旦夕之间却依然选择精致的利己主义更让我心寒。”
“叔父,我没有...”赵吉颤声道,“我只是害怕...”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我会大度地原谅他,因为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犯错,然而你既然在这个时间坐上了这个位置,那么就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是我给你上的很重要的一课,”顾怀叹道,“我之前对你很严厉,是因为想要亲手养大一个圣明的天子,我曾经想过做诸葛孔明,然而你却不是刘禅,这也挺好,你做不到像刘禅那样宽厚而坚定,我也没办法成为孔明那样的人,那么即使要背负史书上的骂名,我也不能辜负许多人交给我的担子--这样或许对你我都好。”
年幼天子知道自己不能再改变眼前这个人的决定了。
从记事起以来的人生很短,但经历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从齐王府走出来时的茫然与绝望,第一次见到那道堪称仇人的身影时的恐惧与伪装,去到北境后强行压抑住自己孩子天性,学着乖巧学着接受,他牵着这个人的手叫着他叔父,在所有人面前都把自己当做他真正的晚辈。
可为什么从走进京城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害怕再见到他呢?
可为什么听了那些大臣的话,开始觉得迁都真的是一件错事呢?
可为什么会觉得,朝堂百官的反对和民怨的沸腾会让他选择退让呢?
小皇帝此刻突然莫名地理解了那句“很聪明但还不够聪明”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如果可以,赵吉宁愿永远在齐王府里当一个无忧无虑的齐王世子,他记下那些对于京城的遥望和言语是为了讨父皇的关心,他读那么多书向卢何请教为君之道是为了让顾怀满意,他总是像个小大人一样沉默安静是为了让所有人放心。
然而他错过了顾怀给他的最大的一次机会,如果这一次他真的选择了义无反顾地站在“叔父”的身边,选择了那自己不是很懂但隐约察觉到能改变国运的迁都,或许从今以后,他便能在这座京城里,不用承担那么多责任,也能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
他可以和顾怀像史书上记下的那些君臣和睦的例子一样,他无条件地信任着自己的叔父,而叔父也会一直坐镇北境,北伐灭辽,一个盛世将由他们开创。
他可以学刘禅,把叔父当成诸葛孔明,把国家大事都托付给他--事实上托不托付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江山社稷现在不就是被叔父扛起来的么?或许有可能叔父会失败,辽人会南下,但至少在辽人攻进京城的那一刻,他是没有遗憾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和叔父都做到了该做的。
可那种未来已经随风而逝了,消失在了他这些天的默认里,消失在了朝堂百官和叔父的正式决裂中。
“我还可以跟在你身边么,叔父?”他带着泪光,怯怯地问道。
顾怀看着他,许久后才不忍地叹了口气:“当然可以,迁都到了北境,天子自然也要居于北平新的宫城。”
“那叔父还会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我不确定,”顾怀说,“让一个孩子在风雨飘摇的时候登上天子之位固然残忍,但至少我还能挡在你面前;如果不确定你有没有那份能力和心志,就把责任和选择交给你,那才是我最大的失职。”
“我明白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划过脸颊,小皇帝却没发出哭声,他只是抬起袖子轻轻抹着,抓住了顾怀蟒袍的一角,“我会学着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的,叔父。”
顾怀拍了拍他的脑袋,转过头看向下面的百官时,脸上的神情便变得冷厉起来。
“我之前一直觉得我与朝廷百官之间,能够井水不犯河水,你享你的福,我干我的活,大家谁也别耽误谁,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
“你们之中,有人心怀龌龊,却一口的忠君爱国,为民请命;有些人明明自己愚不可及,却以为比任何人都想得明白,迁都到北平这件事,已经有很多例子证明了正确性,我不信你们看不出来,但你们偏偏选择了说不。”
“从你们异口同声拒绝迁都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就算把你们杀光也没几个能喊冤的,但没关系,到底谁该死谁不该死,不由你们同不同意迁都来决定,今天是我对你们的第一次审判,从今以后,我要你们一想到我的名字,就会由衷地希望,当年的你们,没有选择和我撕破脸。”
他转身牵起小皇帝的手,沐恩执着拂尘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城楼上三道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在转角处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风雨骤急。